以热爱可搬山海。

【门芦】野蛮生长 2 (双星生子预警)

终于写到了凉水澡……

双星芦,预警见前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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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


  芦焱握着烧火铁杆的圆头,疼懵了,攥着铁杆冒冷汗。


  要不是来不及,青山差点就喊:你倒是捅啊!


  青山见芦焱没反应,在极短时间内计划力度角度和路线,从背后趁日本人不备马上偷袭一踹。青山这下用足了力气,日本人毫无防备地向芦焱扑了过去,被铁杆尖尖捅了个对穿,惨叫一声,似乎是死了。


  芦焱好不容易缓过疼劲,后腰就被日本人的体重又磕在桌角,踉跄一下,瞪圆了眼睛,短短几秒内难以相信事情的发展。


  日本人缓慢地滑了下去,眼睛都没闭上。一根烧火用的铁钎成了凶器,而芦焱成了凶器短短一刻的主人。芦焱这才惊吓得松了手,撑着柜子向后蹿,下意识想离这一具尸体远一些。


  他那伴随着少年时代滋生的恐惧没有被西北的时光磨灭,只把它压在漆黑的星空下,数着遥远的星,认清他仍然在活着。他活着,但躯壳里只有一腔恐惧和燃烧。恐惧和燃烧交织,相互翻腾,被西北的风沙掩埋。


  但是这个人死了,不再活着了。芦焱不知道为什么夜空像破了个口似的漏风,吹飞沙子,的把他的恐惧再一次一股股显露出来。


  另外两个日本人大喊着日语“杀了他”,举起枪向他瞄准。芦焱逃命逃出经验,比傻呆呆站在原地的人好一点——他的身体先一步行动起来,试图以左右横跳躲开黑洞洞的夺命枪口。牵扯到腹部的肌肉,肚子又在隐隐作痛,行动难免卡壳一瞬。


  丧命关头,青山表示没眼看,选择舍己为人一把将芦焱推开。芦焱正面撞上柜角,腹部又遭一记。芦焱咬牙忍着疼,突兀地冒出个疑虑:还能生孩子吗?


  不对不对,什么鬼想法,他生个什么孩子。还是先担心月信来了会不会更疼吧。……也不对,先担心青山命啊!


  战况如此胶着,那边插不上手的日本人急得连说鬼子语。芦焱没工夫多说什么,趁日本人还没扣下扳机,一胳膊把青山挥走,像扔开个麻袋似的——难保没有公报私仇的成分。芦焱一手捂着肚子,一手拎起酒坛砸人,空门大开。


  你猜砸中人之前,日本人能不能按下扳机?特意路过的门栓表示也没眼看了,一发冷枪,干脆利落送走端枪的日本人。


  青山拔腿就跑,芦焱连忙去追。


  穿过窗户的子弹,场外援助,也没有什么稀奇的,对吧?


  ……想不明白就不想了。芦焱在一棵树生活的这几年已经教会了他:该糊涂时就假装糊涂一些。反正很多事情在他这积压得都没有答案,比如他为什么而活,为什么而死,什么是种子。债多了不愁,问题多了就问天问地问骡子,得不出所以然,最后统统变成骂青山。


  现在更好了,不仅可以骂青山,还可以在青山翻墙跑路的时候拿秸秆抽他。


  5


  时光实在太聪明了,他猜到有种子,也就是所谓的真种子,没离开两棵树。他对着这吊起来的二死一活不吝啬地描述了屠先生的、也是时光的惯例。门栓说,希望时光跳出常例。假种子就非杀不可吗?


  ——非杀不可。门栓清楚。他把这话拿出来之前就预知了无人理睬的结果。


  准确来说也不是没人理睬,时光用一大段话回答了一个意思:要让子弹穿过共党假种子的脑袋。


  时光指着诸葛骡子问门栓,气音烘托得瘆人:“他跟我说,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想看见的东西,他能看到什么?”


  “不知道。也许他现在,已经看到他想要的东西了。”门栓的声音也放轻,听起来错觉近乎虔诚。


  他们种子能看见什么呢?除了各有各的过往,还有一件唯一的,他们都会看见的东西。


  时光说他闭眼看到了先生,你呢?


  门栓睁着眼睛:“你闭上眼睛享清福的时候,就是我睁着眼睛受罪的时候。”


  时光敦促他闭上眼睛想想,先生就是先生。

  

  门栓闭上眼睛,看见诸葛骡子,古轱辘,钱串子,以及许许多多的他们……他们诸刑加身,他们死于无声。他们的头颅被砍下,他们的皮肉被挖开,他们的骨骼被敲碎。他们的血淋漓淌下,血流成川,汇聚在一起,如火炬,如红焰,荧荧点点,在这片土地上连成一片,正如迎风猎猎的旗;他看见红色的旗帜扬满神州。


  第二天的太阳如常升起。时光大清早又是爬楼又是敲钟。门栓一直认为时光锻炼了他带胡闹的孩子的天赋,扯着脖子喊着与时光对话,用迂回方式让时光放弃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想法。


  一大清早互相嚷嚷,芦焱到门口看他们互相喊了几遍“下来!”和“我不想下来!”,脸上出现了一种清醒又茫然的迷惑。怎么有种诡异的撒娇感,还是跟、跟门栓。芦焱之前被强压下去的错觉又一次浮现,那个关于温柔二字的错觉,那个关于错觉的、一个长胡子的、身材肌肉精炼有力的、沉着冷静脸上很少有笑容的、像黄沙上空的鹰一样锐利的、随时可以举枪崩了他的、几里地外可以射中兔子眼睛的、就差把硬汉和草莽写在脸上的——门栓。


  芦焱抖了抖身体,想打个冷战,却发现自己并不冷,堪称被温暖环绕。随后芦焱意识到阳光照在他一身补丁的藏青色长衫上、眼睛里。时光在掉漆的空窗框里又喊又笑,无所顾忌的活力比朝阳还要烈。门栓从阳光底下跑回了黑洞洞敞开的酒店里。芦焱望着没人影有阳光的黄土地,被晒得眯了眯眼睛。


  没过多久,他和一众两棵树的人们被赶到刚刚他望着的空地上。天外山的人举着枪,像赶羊一样赶人。门栓没端枪,没赶人,站在最前,与他们这些人面对面。


  时光站在最顶上发话。时光等人先是演讲似的来了段开场白,然后拉出一堆缺耳朵没食指的人。然后又拉扯了几句话,杀鸡儆猴,又处理了一批人,点出一堆特务。


  若水的人清理完,时光:“接下来,共党!”


  芦焱一身清瘦直伶伶的,歪着头看高处的时光,适应不了阳光似的眯着眼睛,脸上说不清是淡然轻松还是似笑非笑。


  门栓不难从芦焱的脸上读出四个字:从容赴死。


  6


  四个红色人士被九宫点出来割了耳朵剁了食指。他们带着三具尸体,也就是那三个死去的种子,去往漠漠黄沙中的红乡。


       时光的枪子没落到芦焱身上,打死了藏在人群里沾沾自喜的若水派系的庄麻子。最后抓了祥瑞御免之称的日本人,暂时放过了芦焱。时光还不确定芦焱是真的还是假的,如果是真的,他还要想办法找到那所谓的种子。


       所以芦焱到底没死。并且托那帮人的福,他也不用露宿野外了。


  当时欠老板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他进欠记。门栓走过来:“欠老板,让他住店吧。”口气是商量的,做的不是可以商量的事。


  门栓把一块银元亮出来,轻巧给欠老板抛过去。欠老板没敢接,银元掉在地上,清脆地响。


  门栓:“多退少补。他的吃住全算在我们天外山老魁的账上。够不够?”


  小欠一脸被威胁的惧怕,赶紧哈腰去捡:“够、够。”


  门栓声音低沉磁性,的确充满威慑力:“但是有一点,他要是瘦了,我可得找你们。他要是人不在了,我就拿你们爷俩是问。听明白了吗?”


  芦焱站着,宽大的衣服在清瘦的身体上显得质地柔软。芦焱嘴勾着一边的微小弧度,许是狐假虎威成功,因此添加了不卑不亢的得意。


  门栓临走时就要和芦焱擦肩而过,又忽然转身对欠老板补充了一句:“给他做些好吃的。”


  门栓其实说了很多多余的话,当时时光交待的无非是别让人跑了、监视他、找到种子。等到终于背过身走开,门栓忍了又忍,绷了又绷,还是压不下嘴角,说不清被哪里戳中笑点,乐得露出一片白牙。


  下午发粮食的时候,时光罗列出三号人。一号何思齐,也就是芦焱;二号青山,三号是那个从窗外杀了日本人的不知身份的神枪手。


  时光把想办法从头到脚搜查一号的任务分配给门栓。


  到了晚上,芦焱提着水桶费劲地折腾着,一桶桶往更大的木桶——浴桶里倒冰凉冰凉的水。他借腰的力量把水桶提起来,又弯倒另一侧把水倒下去。一来二去的,水桶里的水够了,他腰上昨天磕的淤青发疼,接连二次受创的小腹也抻得阴扎扎地痛,像塞了个铁坨似的坠着发冷。


  芦焱伸手碰了下水,冰得跟电打人似的。


  “被冻死还是被打死,这是个问题呀。”芦焱挠着水,自言自语,自我安慰,“冻死也不能做诸葛骡子。那就冻死吧……”


  撩起水拍了两把脸,试图适应水温。水温还没适应,小腹却忽然疼得一阵阵的,比刚才要更疼一些。芦焱没在意,他以为是因为弯腰牵扯到了小腹受伤的肌肉。


  芦焱一边解开扣子,一边欲哭无泪,念起惆怅来:“秋风,秋雨,愁煞人,江山欲醉……”他脱背心的时候是真的想哭了,冻哭的。用哭腔鬼喊:“——我招魂!”


  芦焱喊得跟便秘一样:“辛苦遭逢,起一经!干戈寥落,四周星!”


  欠老板对此评价:怪瘆人的。


  芦焱留着一条白色贴身短亵裤,坐在桶沿,声音都颤抖了:“山河,破、碎,风飘絮……身世浮沉,雨!打!萍!”终于由豪迈喊出决心,从桶沿纵身一跃。


  接下来,芦焱迎接了他此生、此前,从未感受过的腹内剧痛。


  芦焱眼前一黑,疼得脑袋发蒙,头晕目眩。像有一千根针、不,是钢筋扎在里面,然后像绞肉机似的搅,把内里的嫩肉狠狠捏住,把腹腔拧成一团脓血。不仅如此,还爆发了呕吐感,搭在桶壁的胳膊连同手掌麻木失去知觉,没有一点力气。他分不清到底是他在冒凉气,还是水本身的冰冷。


  芦焱疼得想喊,但是只发出了气音。他忍受着,努力适应了几分痛感,可能是疼痛习惯了就不那么难忍了。芦焱意识恢复之际察觉不对,他在桶里慢慢脱下裤子,举到月光下,看到了上面深色的一滩,是血。


  门栓带着七八个手下径直冲向欠记,门一推就开,欠老板惶恐地看向不知来意的不速之客。天外山的人一进来默然而有序,分成几拨搜查翻找,刻意放轻的动静没有引起芦焱的注意。


  欠老板手足无措:“老、老、老爷……”


  门栓打量了一会儿,说话平缓试图安抚:“这不把你家房子给糟蹋成这样,我带人来给你修来了嘛。”


  欠老板直接下跪,连叫老爷。


  “诶,”门栓寻思,怎么能把人吓唬成这样,小欠也太能演了,直接伸手把人扶起来,“这是干什么乡邻乡亲的,来来,来,欠老板,起来。”


  门栓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:“你以后别再叫我老爷了,我顶多是马匪帮的一个狗头师爷。听见了吗?”


  芦焱又开始喊了,这次是疼得喊。芦焱还在洗,顺便把亵裤塞进水里,一并泡着洗了。他想着,反正疼都疼了,现在出去也是个疼。费了牛劲打的水,不洗白不洗。


  “……人生自古谁无死!”


  门栓他们走路没声音,估计有声音此刻的芦焱也听不到。


  直到门栓手搭在桶沿上,朗声接了一句:“可不是吗,早死晚死都得死啊。”


  芦焱钻出水面,瞪大眼睛,惊慌失措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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